我們在〈HCB(五):承先啟後的瞬間〉中提到,近代相機技術的發展,是不斷與「時間」競爭的過程,當時機動性的頂點是裝載35mm底片的RF相機。

換個方向,「新聞攝影」的基礎與目標是什麼?──「真實」,這是基礎,也是目標。以「事實就在那,我只是拍下它」為信念的布列松,就是新聞攝影者追求真實的頂點。

相機的科技頂點與攝影真實性頂點的交叉點,毫無疑問,正是Henri Cartier-Bresson。

但僅只如此,還不是完整的HCB。

和人云亦云的他者相較,從第一回看到第九回的你,應該很瞭解布列松的生平、思想以及「決定性的瞬間」內涵。

想當然爾的錯誤論者多將決定性的瞬間擅自幻想為「如何在特定時間內按下快門」,或是「如何用更佳的技術捕捉動態」。

但由布列松的自述,我們清楚瞭解「決定性的瞬間」絕不是技巧的賣弄,而是觀世之道──是認識世界的方法,而不是誇耀自己的技術。

不過,快門時機、構圖與曝光,對攝影界來說是最重要的功夫,卻對布列松來說,不值一提。

你有想過原因何在嗎?

先換個角度。

你和情人生離,或是死別過嗎?

會為失戀這種事痛不欲生的,大概都是國高中生、外加一些大學生。如果去找輔導老師的話,他會說:「沒錯,這是很難過的事,我能體會。」那是因為諮商與輔導的專業要他這樣說。

但以現實的觀點來看,能為「失戀」這種事情悲痛,代表那傢伙真是個幸福的大少爺或大小姐,因為這表示在他順遂的世界裡,「失戀」這回事對他而言就是最痛中的最痛了。

但人生還有很多比那個更痛的事,只是他不知道而已。

知道這比喻的意思嗎?

在我18歲之前就看過HCB的照片,當時覺得「不錯,可是有那麼好嗎?」,但開始繪畫與攝影後才發現精妙之處。

他的相片拒絕沒有美學訓練的人閱讀,那種並非呼喚感官經驗的美學,只有識者能知。

其實攝影眼就和春秋筆一樣,成品就在那裡,但只有看得懂得人才看得到。

一般談布列松,只會、也只能講到他的「美學」,例如這張照片多漂亮、倒影多棒、幾何構圖與充滿美感之類的,但那是攝影師的範疇,布列松在最後徹底否定他的攝影師身份,但並未否定新聞攝影的貢獻。因此當他謝世時,當時法國總統才會推崇:「用他的相機,定義了二十世紀。」

1984.02,Henri Cartier-Bresson

系列作以HCB手握相機的肖像起始,以HCB手執炭筆的自畫像為結。

和畢業典禮前的談話同然:「課程到這邊結束了,但知識的探求不會就此終結。」

下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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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︰HCB(九):觀世之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