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6年5月16日,一場人類史上極其黑暗、滅絕人性的浩劫「文化大革命」正式開始,往後十年帶來的災難與破壞無窮,部份可說禍延至今,而文革有時也成為了「喪失理性瘋狂批鬥」的代名詞。而這場恐怖劫難之中,則有一位攝影師為人類留下珍貴記錄,即使那隨時成為其催命符,他的名字叫李振盛

攝影師在長春電影學院畢業後,被分配到《黑龍江日報》當記者,而在文革期間,官方並未沒有禁止拍照,他自身也曾以為那是「促進文化發展的革命」,所以一直替文革拍攝新聞照片,只是到了後來,才發現那根本是「革文化的命」,而且限制拍照的是紅衛兵,因為他們害怕秋後算帳,誰知道中國政府鼓勵完你大鳴大放,然後何時會反過來變引蛇出洞?

所以那時候的新聞照片,有分為「正面」的大好形勢、一片燕舞鶯歌,可以廣泛報導;另外則有「負面」的批鬥抄家、遊街示眾、槍斃殺人,這些就不能見報的,是「沒有用」的,是要上繳銷毀的。但攝影師堅持拍攝下去,因為他相信新聞攝影並不分正面與負面,凡是真實發生的都應該紀錄下來,而他一直見證各種殘忍批鬥、破壞中國傳統文化、宗教文物的過程,更讓他深信照片有保存下來的重要價值,是歷史的寶貴紀錄。

到了後來,政治氣氛更為緊張,省委規定所有「抹黑」照片必須上繳,攝影師就每天把辦公室裏的底片,逐少逐少拿回家,還竟然在地板鋸一個洞,把「負面的底片」放進去,總共藏了兩萬多張。然而攝影師後來還是遭到批鬥,罪名是「新生資產階級分子」,可幸是攝影師在被抄家之前,就把照片託孤給可靠的報社同事李明達,讓負片免遭消滅。

事過境遷,中國再次變天,李振盛在 1988 年憑著 20 幅文革照片,獲全國攝影公開賽系列新聞照片大獎,後來到了 2000 年,他出版了《紅色新聞兵》(Red-Color News Soldier),收錄了 285 張文革照片,成為少數文革攝影畫冊,加上其他作品,成為紀錄文革最為完整而有系統的中國攝影師。雖然他主要是拍攝黑龍江省的文革,卻足以讓無數人一窺浩劫的可怖真相。

這裏部份照片,可以看到攝影師所紀錄的文革面貌。當然部份「正面照片」亦遭受修改,例如下圖就修改了三處︰

黑龍江省委書記等一干人遭批鬥︰

五歲小女孩是全省學毛著代表,攝於黑龍江哈爾濱人民體育場

批判走資派大會,黑龍江哈爾濱北方大廈廣場

黑龍江國慶 17 周年遊行

黑龍江玉泉公社,五萬農民看芭蕾舞劇《白毛女》

年輕時的李振盛。

「支持越南人抗美救國鬥爭大會」

黑龍江民兵比武場

松花江畔,下水前讀一下毛語錄

除了文革外,攝影師後來也拍攝過其他大事件,如香港 1997 年的主權移交。

還有 911 事件。

攝影師︰

其著作《紅色新聞兵》(Red-Color News Soldier) 曾以英、法、德、意、西、日等多種語言出版,有評為史上最佳攝影畫冊之一;而攝影師也在 2011 年獲著名的 The Lucie Awards 紀實攝影傑出成就獎,是首位華人獲此獎項。

電視訪談︰

攝影師李振盛前後共 10 萬張文革照片,有正面的,有負面的,但對於攝影者來說,這些都是歷史的記錄,甚至值得冒著生命之險去為人類存留下來。文革會不會再臨中國?如果這些照片已經給了中國人足夠的教訓,或許不會再出現吧?或許。

參考資料︰

李振盛:48年前,他在地板裏藏下兩萬張文革底片 (端傳媒)

紅色新聞兵 記錄荒謬歷史 (蘋果日報)

訪中國攝影家李振盛 讓歷史告訴未來 (聯合早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