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外地出差,特別是所謂的「招呼團」,無一例外都有指定行程,盡可能只展示當地美好的一面。HIPA 由杜拜王子資助,是全球獎金最高的攝影比賽,排場更是絕不馬虎。

♦ 杜拜是阿聯酋最大的城市,比首都阿布札比更加繁華。

無論是得獎者抑或媒體,來回機票費用全免,到埗後一律安排入住五星級酒店,一日三餐在高級西餐廳中享用,連頒獎典禮亦選址市中心頂級表演場地,入場人士均享無限飲品小食供應。這是沙漠酋長的氣勢,也是多數人眼中財大氣粗的杜拜。

♦ HIPA攝影比賽頒獎禮選址市中心杜拜歌劇院,是城中最頂尖表演場地。

但要真正認識杜拜,我選擇趁每次活動空檔離開「豪華團」,翻開金錢織就的遮羞布,從當地人口中了解這顆沙漠珍珠的真面目。

數十年間自黃沙中拔地而起,杜拜依靠的不單是來自石油及商貿衍生的無限金錢,更重要的是大量從世界外地蜂湧而至的外勞。

♦ 杜拜城市之外,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。

作為阿聯酋最大的城市,杜拜人口有逾300萬,但只有約兩成是當地人,其餘全部是持工作簽證的外勞,大部份來自印度、菲律賓等南亞國家,主要從事基層工作;另有大量技術專才,特別是工程與金融專家。

摩洛哥人Hamza講得一口流利的英、法及阿拉伯語,現時服務於杜拜 TripAdvisor 排名第一的旅行社。作為中東最重要的中轉站,杜拜旅遊業蓬勃相當,但這個經濟支柱之一,幾乎所前線人接待人員都是外勞。Hamza稱杜拜人享政府大量福利,將體力勞動及服務行業視為次等工作;即使是同樣職位,杜拜人一般都是動嘴皮的角色,但薪酬卻是他們兩倍或以上,同工不同酬極之普遍。

♦ Hamza每天駕駛四驅車在沙漠馳騁,為遊客介紹杜拜唯一的自然生態地貌。

♦ 憑一口流利的英、法及阿拉伯語,Hamza專門接待國際旅客,未來有望升上主管職位。

跟隨丈夫到杜拜工作,香港人阿Wing及Carmen亦指出,杜拜階級觀念相當嚴重。來杜拜一年多的阿Wing在診所工作,同事私下會按國家及人種取笑他人,「本地人是第一等,歐洲美洲白人是第二等,亞洲人黃種人是第三等,印度、菲律賓人地位則是最低」。

♦ 阿Wing(左)稱杜拜階級觀念相當嚴重。

大半年前定居杜拜的Carmen則坦言,手持何種工作簽證,直接影響社會地位及待遇。為保住居留資格,不少基本人權都要被迫放棄,如港人最重視的言論自由,批判政府的說話只能私下討論,部份敏感詞如「ISIS」亦要避免,否則隨時惹禍上身。

即使如此,但人人依然對杜拜趨之若鶩,全因錢作怪。Hamza上有老父,下有尚處求學階段的弟弟與妹妹,自小已需要離家謀生。他對上一份工作是在布魯塞爾的餐館打雜,既要生活又要寄錢回鄉,經濟環境拮据,「那時候聽聞杜拜的工資是這邊的好幾倍」,於是5年前隻身來到中東,終為家庭帶來轉機。

就算是生活水平不俗的Carmen亦稱杜拜薪酬相當可觀,加上租金相對其他大城市便宜,專業人士來工作幾年後,已足夠在其他地區過上富足的生活。她又指杜拜租金比其他大城市低,隨政府大力催谷發展,資金瘋狂投入建設,但新落成的樓宇十室九空,「這裡不缺土地,缺的是人口」。

♦ 杜拜街頭隨處可以見到工地,發展步伐急促。

空置比例高企直接拖低樓價,以Carmen現時租住的外國人聚居地Dubai Marina為例,1500呎向海豪宅單位租金僅2.9萬港元,「這個價錢在香港,連一半面積的單位都租不到。」

♦ Carmen租住外國人聚居的Dubai Marina,1,500呎單位租金約2.9萬港元。

♦ Carmen的單位對正內港,節慶時甚至可安坐家中觀賞煙花。

受杜拜的人口政策所限,外勞無論居住多少年都不能入籍成為永久居民。講到未來去留,Carmen及阿Wing坦白承認以「淘金」為目標,「賺夠就走」已是他們這類技術專才的共識。

相反對Hamza來說,杜拜無論是生活環境以至待遇都較家鄉理想,努力拚搏上游才是王道,短短幾年間升至副主管級,未來有望更進一步管理整個沙漠營舍。他又笑着向我展示電話裡法籍女友的相片,似乎已準備落地生根。

♦ 接近深夜的杜拜依舊燈火通明。

充滿矛盾的機遇之城,是我此行對杜拜最深的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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