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0後Eric Wong在5年前愛上雪山,此後他向雪巴人學習登山、考獲專業登山與攀冰資格,攀過無數高峰、走過南北兩極,當然還會攝下大量壯麗山景,作品更曾刊於《國家地理雜誌》,並留下一個港人看見都會會心微笑的署名 : Eric Songbill Wong。


兩年前Photoblog的訪問過後,他成為了南北極考察團嚮導。一邊笑說工作報酬豐厚「一年裡大概做半年工作已足夠應付生活」,但心裡最想成為的,仍然是《國家地理雜誌》的攝影師。這次Photoblog.hk再次專訪Eric,談攀山,談極地,當然也談攝影 :「比起拍好看的照片,我更想拍出有意義的照片。」

訪問開始前,Eric表示前一陣子剛攀上喜馬拉雅的山峰Ama Dablam峰及阿爾卑斯的Lauteraarhorn拍攝作品。訪問便從這次的攀登拍攝經驗開展 : (Photos of Ama Dablam + Lauteraarhorn )

問:你好Eric,知道你剛攀登完喜馬拉雅山及阿爾卑斯山回來,可以跟我們談談這次旅程嗎?

答:這次我獨自攀上的其中一座山峰Ama Dablam,尼泊爾語意思為「聖母的首飾」。它位於EBC (Everest Base Camp,即珠峰基地營登山路線) ,是喜馬拉雅山中一座技術難度較高的山峰,比大眾熟悉的珠峰更難攀登。該山峰形態萬千,不同的角度觀賞也很美,是我很喜歡很喜歡的一座山峰。阿爾卑斯山Lauteraarhorn峰的旅程,則拍攝了許多風景以外的人或物,如花、動物、周遭自然環境及探險者,較多敘事元素。

打算拍攝山峰的朋友,事前當然要不斷查看地圖,出發後則確保要有足夠休息,並不時留意天氣狀況是否適合拍攝,例如雲層會否包圍雪山,光線的方向等。若想令作品更為豐富,除風景外亦可多留意動植物生態,沿路紀錄環境轉變過程。更進一步者亦可以紀錄自身探險及與大自然互動的過程,例如拍攝自己或同伴的攀登用繩動作等。

問:你拍攝的山峰動輒海拔數千米高,對攝影器材又會有甚麼要求?

答:器材最好當然是機身細、鏡頭輕、機動性要高,特別是長時間的攀登。過往登山都是帶着較重的單反拍攝,今次帶了較為輕巧無反相機上山測試,效果比想像中好。在零下25度的強風環境機身仍能正常運作,電池亦耐用。因為會拍攝夜景及縮時影片,我的經驗是可以連續使用1.5小時或以上拍攝一整段 time-lapse 縮時影片,比起之前用過的無反相機頗有驚喜。在山上亦能配合太陽能充電板為相機充電,增強了相機的耐用程度。

另外,在高山常常遇到很高光差的環境,能拍攝HDR (高動態範圍) 照片也很重要。在山上你也不可能慢慢設好腳架再搖黑卡,動態範圍夠高便大大方便了後製。

還有一點,機身要造得堅固,我登山時相機一般都是直接掛在腰間,下雪或下雨時也不會收到背囊,方便隨時取出拍攝,因為登山所面對的嚴峻環境,你永遠是要先保護自己,不會有閒暇理會相機。現時使用的Z7在攝氏零下25度「粗用」也不見有損壞。對登山者來說是很滿意的選擇。

問: 鏡頭方面又會如何選擇?

答: 上山的話,永遠只選24-70mm,因為在嚴苛的登山環境、負重非常有限的情況下不會考慮換鏡,這個焦段可說是「進可攻,退可守」,大環境或是中距離的畫面都能夠拍到。Z7的另一好處就是開機速度快,看見合眼的風景,配合自動對焦基本上一拿起相機就可以拍攝了。握上手的感覺亦很穩,不比單反差。

我很喜歡以「直倒」拍攝山峰,集中呈現山峰的形狀與紋理,這次登山我主要以24-70mm的變焦鏡拍攝,似乎是得益於大口徑接環及超短法蘭距,鏡頭質素令人驚喜。例如照片四角的變形及暗位表現優秀,拍出的山脈紋理很有質感、很銳利,細節豐富,放大後在電視觀賞亦十分高質素。另一樣較少人留意到的,是「鏡頭呼吸」(Lens Breathing) 比單反年代鏡頭大有改善,變換對焦點亦不易令焦距偏移,節省了調整鏡頭的時間。在險象環生、千變萬化的登山環境來說,能多節省一秒時間也是彌足珍貴。

問:除了攝影器材,還會帶多少裝備登山?

答:如果是攀登6,000米以上的山,單人攀登的話,大概需要負上25至28公斤的物資,包括登山繩、冰爪、安全帶、大量的安全扣、睡袋、煮食用具、食物及帳篷。食物多是脫水食物、能量棒及能量啫喱,食水則需要剷雪煮水,大概可維持2星期所需。有時看見別人的嚮導會準備炒飯及辛辣麵,會很妒忌(笑)。

問:
 你提及了你會單人攀登,也有很多人是與嚮導一起登山,這是主流的登山趨勢嗎?

答: 我玩的那種稱為Alpine Climbing(阿爾卑斯式攀登)的自主式攀山,不會聘請嚮導、需要自己探路、沒有任何支援。有些人會與伙伴一起攀登,也有人喜歡自己一個人攀登,稱作「Solo」。也有人只爬冬天的雪山,也有人挑戰不戴氧氣筒攀登8,000米以上的高峰。現時國際間最頂尖的登山好手,都是在玩Alpine Climbing。

以往因為器材、技術及登山者的體能較為不足,需耗費較多人力物力。但現時的登山已是一種科學運動,器材、科技等進步太多,很多人已經能夠不帶氧氣筒登珠峰。受惠於科技進步,登山在另一方面亦趨向商業化,但我始終覺得攀山是要靠自己,登山講究的是自己如何面對眼前接踵而至的困難。真正的登山家如Kilian Jornet會嘗試自己一人從營地一口氣攻頂,用14小時就登上珠峰打破世界紀錄。

但商業化登山其實是不需要用腦的,定時定候都會有人服侍你,不愁三餐。我也見過有登山者因為嚮導認為他身體能力不足登頂,繼而與嚮導口角。也見過珠峰1號營地上滿地垃圾,2號營地滿則是屎尿味分解不了,因為商業登山耗用大量人力物力,人多了環境也變差了。所以我不是很喜歡商業性質的登山。

問: 除了是攀山者,你也是一名徒步登山 (Trekking)嚮導,可以講解一下嗎?

答: 顧名思義,這種登山是指徙步登上海拔較高的山,著名的路線有尼泊爾EBC 、ABC(Annapurna Base Camp,安納普娜峰基地營登山路線)、瑞士法國等路線。其實Trekking技術上不難,主要是體力要求較高,此外也更易拍攝靚相。我最喜歡的登山路線就是EBC,雖然難度最高。但見過的風景是也最喜歡的,面對的山脈非常巨大,走進其中它就好像站在你面前,十分壯觀,是其他山不能給予的體驗。

還有一點我很喜歡,就是途中你會遇到很多雪巴族人,現在他們上身會穿著很現代的登山服,另一半則穿傳統服飾,很有趣。要走完整條EBC路線,大概需要12天,路程約4、50公里,起點高度2,800米海拔最高可攀至5,500米。

問: 近年每遇上登山遇難的新聞,總是有人指登山虛耗人力物力,沒多大意義,你自己的看法是?

答: 不會覺得沒意思呀,譬如我下年會與朋友前往印度登喜瑪拉雅山,攀登一些從未有人踏足的山路,探索未知的空間,到時候會拍攝從未有人拍攝過,十分珍貴的相片。對我而言,比起拍好看的照片,我更想拍出有意義的照片。 又譬如我有跟大學合作,把我的身體數據用作研究高山症及肺容量的關係。登山可以是探索,也可以是推進許多事情進步的力量。

我很享受自己登上山間的寧靜,我常常覺得香港太多人了,多得香港幾乎要爆炸。到哪裡也很吵、很辛苦,即是到郊野公園也是很多人。所以我特別享受登山時的感覺,能夠讓我一個人靜下來,慢慢思考。

登山於我的另一層意義,是我很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解決各種困難的能耐,例如單人登山要求攀登者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所及,是一種風險管理,譬如你要判斷前方有雪崩的危險,便要加快速度攀過。攀山的時候精神狀態亦容易變差,如何推動自己繼續旅程,也是我愛上攀山的原因。

問:除了登山,聽說你現擔任南北極考察團的嚮導,實質上要負責甚麼工作呢?

答:很多人以為嚮導只負責帶路,其實我們還要講解周遭生態環境,例如附近的山、動物、植物,亦要保障客人的安全。當然,還要給予他們一個美滿愉快的旅程。 (笑) 另外,也要計劃行程、路線、拍攝。探險船1月會前往南極、夏天7至8月就會到北極,所以我每年大概有一半時間不在香港。這行業以往很少有懂中文的人,但近年多了旅客操普通話或廣東話,我也會為旅客和船員擔任翻譯。

問: 這份工作有沒有帶來新的體驗呢?

答:  有的,其實在這份工作前我沒有去過南北極,現在則要不斷往返碼頭和極地,準備行山路線,1月至3月間沒有假放要連續負責5團。開始這份工作後,要學習相關的保育野生動物、環境保護、海洋知識等。也要學習操縱船隻。考察途中也會參觀考察站及拜訪科學家,了解到例如今天有新的浮冰漂來,或是有一條鯨魚游過來等等,也是我未曾有過的體驗。 不過每逢工作日也是前所未有的忙,每天7時起床,雖然下午有休息時間,但也要工作到夜晚8時半或9時,有些船員甚至要擔任船裡酒吧的表演嘉賓 (笑)。

問: 南北極也可以安排行山嗎?對團員的體能要求強嗎?

答: 可以的,但路線要視乎情況而定,如遇上大雪的話會改路線,路面的冰太滑也會改路,只要我認為有危機、團員有機會滑倒都會改。所以每次路線都會不同,也不會悶。體能方面一般人亦能夠負擔,其實我們團員有不少是退休人士,與年輕團員的比例大概是7:3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