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卡，卡，卡」，相機的快門一次又一次開關。

已改建的工廈，遭遺棄的公屋。終於回到這裏了。

石硤尾。

記不起上次到來，是多久前的事了。一年，三年，還是更長的日子？彷彿是上世紀的事。

為怕碰上舊愛，還有她的家人，分手後這個地方像從地圖上消失，徹底的消失。若不是工作要以舊區為主題，他可能一世也不會再踏足這地方。

當年讀的中學，在石硤尾。理所當然，每天放學或是到石硤尾新場打籃球，是是到名都大家樂食下午茶。一吃七年。後來上了港島的大學，倒忘記了這個地方。直到大學畢業後，與住石硤尾的她交往。往後那三數年，他每星期最少到石硤尾一次。

這是避不了的。轉轉折折，還是要回來。

沿南昌街走，經過耀華街，總統，多彩，才發現兩旁的公屋，早已拆掉了；當天的南昌戲院，今天成為了教會；許多年前發生命案的匯豐銀行及附近的舊式公屋， 變了高高的大型公屋；名都的大家樂，成為了一家酒樓；白田購物中心前的大排檔，改為了休憩地方；白田的翅面已經沒有了；地鐵站前的空地，也再看不到燒賣檔的痕跡。一切一切，也隨風而逝。明明是熟悉的地方，卻什么也認不出來。

大概只剩下美荷樓，還有回憶中的石硤尾，仍是他倆交往時的那個模樣。

走上美荷樓背後的小山，清楚地看到她住的22座，還看到平台的小石春路。當年追求她時，為多見一面，送她回家時會特意繞圈走，走上平台走那條石春路。然後大家鬥快跑 – 他從來沒有跑羸過一次。是的，他又抽煙又喝酒，身體可沒有什么可能比她的健康。不自覺地，他與她一起後，煙抽得越少，後來戒了好一陣子。

抽一根煙，呼氣時搖一搖頭。煙像龍捲風一樣，於空氣中混作一團。究竟一起那幾年是個甜蜜而短暫的美夢，還是分手後的日子才是個不斷而重複的惡夢？

他不知道。但如果有什么可以把他從惡夢中推醒，將他從地獄中抽回人間，他會十分感謝。可是除了他自己，誰也不能將他拯救。

爬入美荷樓，他看到有人寫下這樣的句子：

「事件是永恒的，事物則不然；

她當天說愛你，是真的；但她今天愛上別人，也是真的。」

過去甜蜜片斷，不停在腦海退帶，只是感覺已經不在。

烈日當空，他趕快地拍下照片，回去寫稿交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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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夜，他在看著當年與她拍下的照片。偶爾也會看到與往後那些女友拍的。

往後的日子，女友越交越多；每次拍拖的時間，也越來越短。一個又一個，還是離開了他。

還記得當中對他恨之入骨的一個，說的那番話。

「從某一時間點開始，你人生的時鐘就彷佛停頓了，永遠停留在那一點。你的靈魂真切地停留在那一刻。時間，空氣，思想，感情，人生全都在那一刻凝固了。往後，究竟誰與你一起，你根本不在乎。這是任何一個人也感受到的. 任 . 何 . 一 . 個 . 人. 你在乎的人，從來只有一個；但你亦清楚知道，哪怕是以世界會毀滅作威脅，這個人也不會再與你走在一起。

我恨你。因為你為了一樣不可能再得到的人，放棄了許多人，更放棄了自己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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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那夜，他收到一個sms：

「我想了很久告不告訴你……

但即我們使分開了，我也希望你能分享我的喜悅…

他向我求婚，我已經答應了。

希望你能到來我的婚禮，祝福我。」

他知道這一天始終都會來的。出乎意料之外，他沒有哭。

這些年來，他經常都有夢見她，有時夢見曾經發生過的事，更多時是夢見互相承諾了但還沒有做的事。

還沒有機會去把承諾兌現就已經分開了。永遠地分開了。

他想，或許他多年來一直在等待的就是這個消息，這個機會，一個把她完全忘掉的機會，一個讓自己嘗試重新喜歡另一個人的機會。

沒有原因地，他點起一根香煙。望著白煙昇到半空，然後慢慢地化開、然後消失。這時他想起「煙消雲散」這四個字。或許他們的感情，十多年的感情，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煙消雲散了。

他知道自己不會出席那個婚禮。跟她和她的丈夫握手然後祝褔然後離去，這比起永遠地失去了她更痛苦。

畢竟，往事並不如煙。

畢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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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客席嘉賓史兄為網站獻文，史話綿綿xanga 如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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