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拍攝影舞台──Invisible Photographer Asia
Kevin辦IPA只是純粹出於熱愛攝影。今天IPA工作即使愈來愈繁忙,他還是定期拍攝他喜愛的題目。最近一套作品以印度教大壺節為題,樂隊引領群眾向神聖的恆河走去。
Text 何雪瑩
Photo 盧翊銘、受訪者提供
街頭攝影於二十世紀初巴黎開始盛行時,還是一門小眾玩意。大師如Eugène Atget和 Henri Cartier-Bresson 等人可能沒有想過只消不過一個世紀,城市人都在自覺或不自覺地開始街頭攝影:地鐵車廂內把玩智能手機的低頭族、巴士站前親吻依偎的情侶……
攝影器材愈來愈普及和輕便,大家都是街頭攝影師。由新加坡人Kevin Lee成立的Invisible Photographer Asia(IPA),以為亞洲街頭攝影師提供平台為己任,短短三年間廣受矚目。每位懷才不遇的創作者和傳統媒體都覬覦新媒體的龐大宣傳力量,真正做得好的卻是鳳毛麟角。Kevin說IPA一開始只是他的個人攝影網絡。
大壺節長達55日,參與的印度教信眾不分男女老少,今年參與人次高達一億。
「IPA成立頭兩年間都集中在我的朋友網絡,有時向身邊朋友收集作品,有時偶爾見到好的作品就會冒昧聯絡他們,只是一個簡單的部落格。搞IPA完全是興趣使然,沒有賺錢計劃,沒有董事局,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全職職員。直至最近一年多我們才開始愈來愈認真。」Kevin正職是一名設計師,開公司為企業提供品牌建立、市場推廣和設計等服務,他的公司漸漸成為IPA的辦公室,設計師的正職也因着IPA愈來愈繁忙,慢慢變成副業。
網上現實世界互相配合
IPA網頁有超過145 000名粉絲,這個數字實在不少。「全都是新媒體使然,我們有的只是網站、Facebook專頁和Twitter,最重要的是照片質素高,人們喜歡你的東西,自然會分享開去。」
不過Kevin認為只流於網上生存並不足夠。「攝影關乎人,我就在自己開的設計公司找個地方辦免費展覽、講座。一方面為IPA宣傳,另一方面也能教育公眾,也可以為攝影師提供展覽平台,一舉數得。」而且Kevin也不敢說IPA辦得成功。「如何定義成功失敗?對商人而言IPA完全不賺錢。我的目標只是IPA可以自負盈虧。我們每個月舉辦攝影工作坊,雖然收費,但也不是坊間最貴,這些收入只是用來支付網頁、活動等部分營運成本,我還是要從袋裡拿錢出來。145 000名Facebook粉絲對這樣的一個小眾群組而言算是不少。有些比較商業的攝影專業的粉絲數是兩三倍呢。」
大壺節每12年一次在印度北部安拉阿巴德舉行,朝聖者在不管天氣有多寒冷,跳進恆河沐浴,洗滌身心罪孽。
每個月IPA收到的投稿作品數以百計,他跟拍檔們約兩星期挑選一次,把關非常嚴謹,只有不到2%作品能在IPA發表。Kevin說他挑照片全憑感覺。「最重要我喜歡。有時遇上一些不是我杯茶,但估計有些人會喜歡的照片也會登。我有些很好的朋友會給意見,他們也會介紹作品,我就信任他們的眼光。」
亞洲特色
在IPA的網站找到它的自我介紹,當中一段寫到IPA專注亞洲,更小心翼翼列出每一個亞洲國家的名字,可見它對這個新興區域有多重視。
「目前已有很多國際性的網上攝影平台,但大部分都以西方和歐洲為主,有些則是國家性的 ,沒有網站以亞洲為焦點。我們的視野在亞洲,讓印尼人也看到菲律賓攝影師的作品。新加坡是我們的根據地,所以大部分供相者集中在東南亞一帶,如馬來西亞、菲律賓、印尼和印度。香港慢慢追上來,台灣和日本也有一點,但不算很多。一開始我們專注於街頭攝影,現在包括不少紀實攝影和當代攝影等。」
印度人視恆河為神聖之河,恆河亦跟日常生活密不可分,洗衫晾衫總離不開恆河。
紀實和街頭攝影是文化一部分,社會、政治等各地的獨有情況也反映在照片中。「最簡單來說,亞洲各地的街頭面貌已經很大差異,根本整套城市美學已經不同。菲律賓的街頭攝影非常蓬勃,明顯受紀實攝影很深。相反在街頭攝影歷史悠久的西方,已經變得愈來愈抽象。」
政治影響照片
「反觀而言,新加坡的藝術和攝影作品較多內在的探索。新加坡的社會問題沒那麼明顯,雖然現在因為選舉等各種衝擊慢慢浮面,但與香港還是不能相比,沒有很多人參與社會運動、敢於公開大聲說出不滿,法律也不相同,在新加坡示威要申請,而且只能在指定一個公園。相反香港剛開放自由得多,大家都習慣講自己意見,甚至有甚麼不滿便以粗口表達;在新加坡你可能會遇上的士司機在發牢騷,但他們不會走上街頭。所以新加坡的攝影作品比較內向,例如以家庭為主題,即使是社會性為主題也比較抽象。不過,新加坡正在改變,現在竟然有兩家賭場,十年前真的不敢想!」
訪問於中環蘇豪一帶進行。我們在酒吧閒談,門口就是玉葉糖水,「朝行晚拆」的大排檔,這正是香港的獨有街頭美學。「上屆的街頭攝影比賽我們收到來自印度小鎮的作品,那些街頭盡是沙塵滾滾。街頭攝影不一定只限於城市。」
機遇與限制
IPA扮演着重要角色:為攝影師提供工作和發表機會。每星期Kevin收到大量由雜誌、報紙和網站等媒體寄來的電郵,希望取得某名攝影師的聯絡方法。兩星期前就有一間公司找上他,那公司計劃出版一本coffee table book,希望聯絡一名沒有建立網站的菲律賓資深攝影師。其實有更多經IPA促成的合作他根本不知道。「一些美國雜誌有留意IPA,有時當照片在IPA刊登兩星期後,就在其他媒體見到這些照片。有些年青人喜歡紀實攝影,為了生計開始商業攝影:婚紗照、人像、時裝等,IPA為他們提供發表機會,希望藉此讓街頭攝影蓬勃起來。」
Kevin每月收到的亞洲攝影師作品數以百計,他說亞洲各城市面貌不同,每個城市也有其獨特美學。香港這種市區的大排檔正是香港街拍的其中一項特危。
Kevin特別提到印尼的街頭攝影師非常有潛質。「印尼有大量攝影師,有些很好的前輩指導後輩,成功的攝影作品更趨向抽象。可是也許因為他們不說英文,一直不受重視,照片不為人所知。」Kevin認為IPA還要克服語言隔閡。「英文是IPA的語言,我們的粉絲大多懂英語。可是你看香港的Photoblog有超過30 000名粉絲,當中只有小部分也有留意IPA,這可能也是語言之故。」
給年青人的忠告
今年2月IPA在港辦攝影工作坊,參加者共14人,大部分都是二十至三十幾歲的業餘攝影愛好者。他鼓勵年青攝影師勇於嘗試:「多練習,多試不同的東西。好的攝影作品不一定關於偉大的社會議題,不一定要揭露不公義,誠實最重要。可以來自小鎮的角落,充分反映攝影者的反思,誠實、流暢地說出攝影者的個人故事。現在十居其九都有相機,餘下一個的手機也有攝影功能,每人跟攝影的關係不盡相同,即使是海外移工也能用手機拍照傳給家人。如果你覺得攝影是心靈療法,買部靚相機,周末外出拍些漂亮的東西、影食物會讓你滿足,那很不錯;但如果醉心攝影,應該多練習,找個好導師當你的明燈,省卻不少冤枉路。」
IPA2月來港舉辦三天兩夜的攝影工作坊,訪問當天正值工作坊完結,學員們跟Kevin暢飲聊天,Kevin就為他們拍照。經過三天非常緊密的練習,學員們顯得出奇興奮,頻說工作坊非常實用。
Kevin正在籌辦第三屆街頭攝影比賽。「我們剛開始為比賽籌款,一開始定下籌款金額,預計兩個月完成,豈料反應非常熱烈,只消一星期便達標。」Kevin說IPA並非100%成功,但慶幸有一班忠實支持者。「專注是關鍵,我們不打算變得非常大眾化,當你專注,別人便會聽到你的信息。照片質素才是最重要。」